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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围网养殖 关闭沿湖重污染企业

四市同治理 还清梁子湖

制定区域性保护规划,调整产业结构,推进协调发展

日期：2009-06-02  作者：中国环境报报道组

人们称梁子湖是“绿宝石”，这个拥有湖水面积达280平方公里的湖北省第二大淡水湖，不但是中国的重要湿地，更因为生物种群繁多，成为重要的生态廊道，是亚洲湿地保护名录中保存最完整的湿地之一。
对于围绕在梁子湖四周的武汉、黄石、鄂州和咸宁四市来说，梁子湖还是“母亲湖”，一汪碧水养育了这里世世代代的人民，成为大武汉地区可持续发展的保障。
虽然梁子湖水质长期以来总体保持良好，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湖水同样面临着被污染的风险。2003年监测数据显示，占有湖泊1/3面积的鄂州水域水质为Ⅳ类，保护梁子湖迫在眉睫。2004年4月，武汉、黄石、咸宁、鄂州共同签署了《保护梁子湖协议》，携手开展梁子湖保护工作。随后在湖北省环保局的组织下，4市政府及环保部门举办了两次梁子湖环境保护论坛，全面推动《保护梁子湖协议》及其实施方案各项措施的落实。
从《保护梁子湖协议》签署之日起，梁子湖保护工作便步入了良性发展的轨道。而随着武汉城市圈被批准为“两型社会”建设试点，梁子湖的地位更加凸显:作为武汉城市圈的水环境安全屏障、重要的淡水水域以及水生物多样性区域，梁子湖及周边地区将被打造成追求绿色GDP、实现可持续性发展的先行试点区。
记者一行近日走进环梁子湖4市，体会他们为保护梁子湖生态所付出的种种努力。
拆除围网，让湖面变透亮
从鄂州市梁子湖区的太和港口坐船直奔湖中的梁子湖岛，在20多分钟的行程中，茫茫水面上已看不见林立的围网。宽阔的水道两边，大面积水生植物不时映入眼中。
梁子湖的围网养殖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
自1986年出现围网养殖开始，在利益诱导下，养殖面积最盛时达10万亩，占到总水域的25％，大大超出大湖围网养殖控制在10％的规定。梁子湖的水产品产量也由上世纪80年代不足800万斤迅速增至2000多万斤，年产值过亿元。
为让鱼和螃蟹长得快并预防鱼病，养殖户向梁子湖里投入了大量的饵料和药物，导致水质严重富营养化。同时由于湖面上到处都有围网，大批在此过冬的候鸟被围住，过去的“水鸟天堂”一度成为“水鸟地狱”。湖北省政府参事室一位专家在实地调查后指出，水产养殖对梁子湖破坏力极强，它的污染程度已经大于工业污染。
保护梁子湖，必须全部拆除围网养殖。
武汉市政府和鄂州市政府把拆除围网养殖作为恢复梁子湖水质的关键行动提上议事日程，尽管拆除围网会让养殖户受损，但他们逐渐理解了政府的做法。梁子湖岛上第一个下湖养鱼的渔民夏开茂3年前自行拆除了围网，当记者来到岛上时，这位64岁的老汉道出了朴素却现实的想法:“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子孙后代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鄂州市环保局局长刘军告诉记者，在湖北省政府还没有要求拆除围网之前，鄂州就先行一步，2007年，已把鄂州水域的1.8万亩养殖围网全部拆掉。武汉市的力度也很大，现在湖泊核心区的围网已经全部拆除。
围网拆除了，水质变好了，水禽和鱼儿重返家园，湖面也变得更加透亮了。
关停污染企业，提高项目准入门槛
鄂州市梁子湖区拥有丰富的膨润土、珍珠岩、沸石等非金属矿，尤其以膨润土含量最为丰富。鄂州独峰化工有限公司是一家利用膨润土进行深加工的公司，税收收入占到梁子湖区税收总额的60％以上。2005年以前，这家公司每年约有100万吨废水排入湖中。当时废水处理采用的是稀硫酸浸泡技术，处理后的外排水pH值为2，酸性较强，企业只能用石灰来中和。但由于废水不是连续排放，无法做到稳定达标排放。谢埠港是独峰公司污水排入梁子湖的通道，2005年，企业外排污水曾导致整条河里鱼虾绝迹。当时附近的群众对企业意见很大。
“对梁子湖区这个农业区来说，独峰公司是名副其实的支柱企业，但为了保护梁子湖，我们还是坚决关停了。”刘军告诉记者，关了一年时间，市政府又主动想办法，引进先进技术，减少硫酸使用量，使废水排放量大大减少，每天产生的废水仅为10吨，后来又找了生产净水剂的清源公司，这家公司正好可以把独峰公司的废水消化掉，目前这两家企业都已做到了零排放。
咸宁市咸安区是梁子湖的水源地之一，提供着梁子湖30％以上的来水。苎麻加工产业是咸安的支柱产业。苎麻的加工必须要脱胶，但小苎麻企业上环保设施的成本太高，都没有上治污设施。这里的12家小苎麻加工企业，成了梁子湖的重要污染源。
作为咸安的第一大产业，每个苎麻厂的投入都在千万元以上，年纳税200多万元，以平均一家企业安排100人就业计算，关停掉这12家小苎麻加工企业就会导致1000多人失业，失去2000多万元的税收收入。
“关闭时业主想不通，群众想不通，怎么说关掉就关掉了，阻力特别大。”咸安区常务副区长黄大明告诉记者，为确保关停工作顺利进行，区里成立了12个专门小组，一家接一家做企业工作。从2005年上半年起，用了8个月的时间，关掉了12家小脱胶企业。然后投资了近6000万元，上了一个大的苎麻脱胶中心，建起了一个日处理能力达到两万吨的污水处理厂，通过上大关小，解决了苎麻加工业污染问题，也使得这个优势产业得到健康发展。
记者走进位于咸安区双溪镇的湖北精华纺织集团有限公司，这家以苎麻、亚麻为主要原料的麻纺企业是流入梁子湖高桥港的最大工业污染源。在污染源在线自动监测室，记者看见监测屏幕上显示的9时20分化学需氧量为46mg/L，之前一段时间的监测数据也在40mg/L~50mg/L之间波动。徐兴定副总经理说，1998年以前污水是直排的，对高河港(梁子湖支流)造成了很大污染。为了治污，企业投资2600多万元建成了日处理能力为2500吨的污水处理厂，10条生产线也削减到了6条，所有废水全部得到处理，“企业要发展下去，就得搞好环保。”

咸宁市环保局局长周家添告诉记者，精华公司是咸安区的纳税大户，每年上缴税收1600多万元，企业上马了污水处理厂后，每吨产品增加成本800元，“这既是保护梁子湖的需要，也是企业的需要，环保搞不好就要完蛋。”
黄石只有下属的大冶市金牛镇有河水注入梁子湖，这里的矿产资源丰富，采矿冶矿企业发达，为了确保流入梁子湖的每一滴水都是干净的，大冶市环保局重拳出击，关停力度前所未有，到2008年，全市392家小采矿、小冶矿等“五小”企业全部关停。
在关停污染企业的同时，梁子湖周边4市也提高了准入门槛。武汉市和江夏区环保部门对涉及梁子湖的新建项目从严审批，最近几年来，没有审批一个有污染的项目；许多企业都想到鄂州市梁子湖区投资开发膨润土，但所有项目一律被环保部门否决掉了。
咸宁在引进项目中，对“两高一资”企业一概拒之门外。周家添告诉记者，也许东部地区的规模企业都以亿元为下限计算，但在经济欠发达的咸宁，产值超过500万元，每年上缴税收二三十万元的企业对当地来说都是宝贝，但为了环保，咸宁毅然选择了舍弃。
对依然以农业为主、经济欠发达的梁子湖周边地区来说，引进一家企业，意味着政府的“钱袋子”就会鼓一些，关掉一家企业，手中的钱就会减少。在经济利益和环保利益的天平上，他们倾向了后者。正如鄂州市环保局局长刘军所讲:“我们不能仅仅盯住钱。我们否决了这些污染项目，短期可能会牺牲一点GDP，但从长远来说，却保护了母亲湖，保护了大武汉地区可持续发展的未来。”
严控面源污染，走农业现代化道路
在鄂州市梁子湖区太和港口码头上，矗立着一个高一米多、直径半米的铁桶，这就是由湖北省梁子湖管理局设立的“含油污水接收桶”。码头管理人员告诉记者，由于旅游机动船日趋增加，产生的废油也越来越多，对水体污染也日趋严重，这些桶就是专门用来收集旅游机动船产生的含油污水的，集中回收后再进行处理。
随着梁子湖保护力度的加大，不让一滴污水流进这盆净水，已经成为环梁子湖4市政府和环保部门的奋斗目标。
由于对水污染企业控制日益严厉，以及梁子湖旅游的兴起，生活污水成为梁子湖主要的污染源之一。在湖中间的梁子岛上，现在岛上的大小餐饮企业和宾馆一共有70余家，每年上岛旅游的人达几十万，这么多人饮食、住宿等产生的生活污水怎么办？
“梁子湖岛进行旅游开发不久，现在20多家大型的餐饮和宾馆企业都采用了地埋式污水处理系统来处理污水。我们还投资了1000多万元在岛上建设污水处理厂。”鄂州市环保局负责人告诉记者。
梦天湖生态山庄是梁子岛上一个大型宾馆，2007年6月投入运营，全员住满时达到500人的规模，餐饮、宾馆洗涮等生活污水采用微动力处理法进行处理，在9～11月旅游旺季时，污水处理装置一天运行12个小时，淡季时一天运行3个小时，生活污水全部得到处理，处理后的水都用于景观用水、环卫用水。
除了生活污水，养殖污染和农业面源污染成了梁子湖的主要威胁。梁子湖的承雨面积达到2085平方公里，且多为农业区，数据显示，在梁子湖主要支流高桥河所在的咸宁市咸安区，2006年沿河流域乡镇全年施用的各类化肥达7029吨，大幕、高桥、双溪桥3个乡镇全年施用农药96吨，有1000头以上的养猪场6个，总饲养量1.2万头，3600多头耕牛处于自然放养状态，畜禽粪便都未经过无害化处理，最终随雨水流入湖中。
如何将农业面源对梁子湖的污染降到最低？咸安区委、区政府开出了治理“处方”。一是建立无公害农产品生产基地，开展无公害农产品和绿色食品生产，大力推广生物防治技术，有效控制化肥和农药施用量。目前，高桥河流域3个乡镇2008年施用各类化学肥料亩平均比全区低26.51％，比2007年湖北省平均水平低6.35％。二是引导畜禽养殖向规模化、集约化发展，以便对畜禽粪便进行无害化处理，目前已经建设了3家大型的养猪场和1家养鸡场。
鄂州市梁子湖区是农业大区，现在区政府引导农户在沿湖地区开展测土配方施肥，减轻农药化肥污染，并着眼于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开展了生态农业试点，将循环理念引入农业生产过程。还大面积种植胡柚和花卉，既保持了水土，又增加了农民收入。
武汉市江夏区梁子湖周边现有万头以上养猪场8个，设计总年出栏生猪12.3万头，2005年，这些猪场年排放废水14.33万吨，主要污染物化学需氧量排放103.5吨。目前，各养猪场都采用了干法清粪工艺处理猪粪，并建设了污水处理设施。
加强环湖产业规划，让“绿宝石”有更璀璨的未来
湖北省政府对梁子湖的定位是:武汉城市圈重要的生态屏障和生态廊道、大武汉的战略应急水源、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功能区、有较高知名度的旅游地，以及全省乃至全国保护、开发和利用淡水湖泊的示范。维护好、保护好、利用好梁子湖的独特生态环境，造福沿湖地区人民，成为武汉城市圈“两型”社会建设的重要内容。
梁子湖周边地区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区域，在武汉城市圈成为“两型”社会试点、城市化进程进一步加快的情况下，这些区域也要谋求发展、谋求进一步融入大武汉城市圈中。
如何在保护好梁子湖生态的情况下谋得自身发展？如何处理好保护和发展的关系？这些问题摆到了4市政府的发展日程上。
占有1/3梁子湖水域的鄂州市做出了4项规划，一是从区域性保护总体规划入手，对大梁子湖地区水质进行保护；二是有目的地制定单项规划，如土地、集镇建设、生态保护规划；三是保护和开发专项规划。对于湖泊周边地区，鄂州市划出了重点开发区、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在湖岸线后退3公里的区域为禁止开发区，这里一律禁止上马任何项目；第四是产业发展规划。
“梁子湖附近几百平方公里区域，一二十万人口，当地经济要增长，社会要发展，但我们明确了应该重点发展哪些产业，不允许发展哪些产业，怎么发展对保护梁子湖水质更有利。在这个思想指导下，我们把生态农业、观光旅游业、观光服务业作为重点产业来发展。另外在湖的周边，专门划出一块区域集中发展高技术产业、酒店业和服务业，使地方经济在得到发展的同时，又不会对湖泊造成污染。”鄂州市环保局局长刘军说，他们和湖北省联合发展投资有限公司合作，在梁子湖和梧桐湖之间划出了一块30多平方公里的陆地，重点发展高技术产业。
污染少、效益高的高技术产业和三产服务业，成为鄂州协调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的一把“钥匙”。
而在拥有梁子湖2/3水域面积的武汉市江夏区，梁子湖发展的定位是生态旅游和休闲度假。生态旅游，是基于梁子湖绝佳的自然生态而提出的。梁子湖湖泊周边植被完好，绿树成荫，空气清新，气候温润，湖光山色，亮丽迷人，是都市里的世外桃源；休闲度假，是基于梁子湖独特的地理环境而提出的。武汉拥有850万人口，是华中地区重要的旅游集散中心和全省的旅游组织中心，也是我国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华中地区经济中心，武汉及周边城市巨大的人流，将为旅游业的发展提供潜在客源。
在梁子湖招商手册上，记者看见招商的重点放在生态农业项目、文化生态产业项目、湿地公园、风光农业园、园林园艺项目、水上游乐项目、高级酒店等项目上。手册上的未来景区规划包括悠悠水乡、蓝色港湾、稻花香里、归园田舍、碧湖翠葭等景点，一派湖光水色。
黄石和咸宁两市也开始寻求产业转变。限制污染企业、谋划生态农业发展，成为这两市瞄准的目标。
现在梁子湖的水质究竟如何？在鄂州进行采访时，记者来到设在梁子湖岛上的武汉大学梁子湖水生生态野外观测站。专门进行沉水植物研究的谢冬博士告诉记者，沉水植物由于一直都生活在水下，对水质的要求更高，现在大型沉水植物穗花狐尾草在梁子湖比较常见，此外菹草、黄丝草等植物也经常可以看到，“在国内来说，梁子湖的水质是不错的。”
一系列强有力措施的实施，让梁子湖水质从一路下滑开始止跌回升。武汉大学梁子湖水生生态野外观测站站长于丹教授刚完成了全湖生态监测。数据显示，鄂州梁子湖水域为Ⅱ类水质，整个梁子湖湖区1/3水域为Ⅰ类水质。
梁子湖现在水质不错，但也依然面临巨大挑战。于教授说:“作为位于人口密集、工业发达的武汉城市圈核心地区的淡水湖泊，梁子湖目前的水质维持每一天都很不容易。”
当夕阳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上洒下金色的光线，梁子湖在一天之中的这一刻变得异常美丽。保护好这颗美丽的“绿宝石”，不仅是希望，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中国环境报记者 黄勇 台桂花 原二军 方芳 邹静昭 李飞 王杰芳 鄢祖海 见习记者 余桃晶 参与采访

来源：中国环境报